取翼

取自花丛懒回顾,一笑正坠双飞翼

 

【一发完】酒渍中的吻💋

神经自有病院收留:

《 A kiss from a wine stain 》

——酒渍中的吻 



I vintage your stolen ribs at dusk for my vivid drunkenness into the next century.

黄昏时偷来你的肋骨酿酒

百年后醉得有血有肉



   一大箱葡萄酒被叮叮咣咣地抬进了汽车后座,乔治吁了口气,将开瓶器别在耳后,一把拾起地上的玻璃酒杯,轻车熟路地跳进车厢。

    “这是添普兰尼洛,”副驾驶坐上,弗雷德笑嘻嘻地对着刚搬上车的酒指指点点:“它们的颜色很深,近乎黑色,原产地是西班牙,也被称作‘野兔的眼睛’。”

    “听起来似乎很有诗意。”后车座上的罗恩端着一次性纸杯,三下五除二启开瓶塞,稀里哗啦地倒了满满一杯,然后故作矜持地抿了一口,拿捏着架子评价道:“嗯……味道还算友好,但不够亲密。”

  乔治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回头看了罗恩一眼,语气十分惊讶:“不够亲密?那你还指望它做什么?跳出杯子来和你亲热吗?”

  罗恩顿时被呛到,嘴里的酒天女散花般喷满了车座靠背。

    “喂!”弗雷德大声抗议,探出身子去拧自家弟弟的耳朵,“这可是我昨天才洗过的车!”

    “我我我回去再给你洗一遍……”罗恩手忙脚乱地想要避开弗雷德的爪子,结果手里的杯子一个没拿稳,反手扣了对方一头一脸。

  弗雷德:“……”

  罗恩:“……”

  乔治:“这下刚好,罗尼你洗车的时候顺手也把弗雷德涮一涮,既省水又省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听起来可真不错。”弗雷德翻了个白眼,“感觉就像刷锅的时候顺手洗个抹布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,”乔治一本正经地纠正,“是冲马桶的时候顺手捣两下皮搋子。”

  弗雷德:“乔治我亲爱的兄弟,我们可是双胞胎,我是皮搋子,那你又是什么?”

  三个韦斯莱一台戏,后车座上的哈利到底没忍住,非常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。

  这是1980年的夏天,哈利和韦斯莱家的男孩儿们来到瑞士沃韦。他们带着最新款的墨镜和成打的香烟,把汽车加满了油,踌躇满志地誓要喝遍全欧洲的葡萄酒。

  用了一半的火柴盒、磕碎了角的玻璃杯、座位上堆成小山的杜兰杜兰唱片……二十多岁正是创造奇迹的年龄,男孩儿们不信仰上帝、也没有夏娃,却在这个钢铁与玻璃构筑的狭小空间里创造了伊甸园。

  弗雷德脱掉湿透的短袖,光着上半身靠在椅背上,“关于葡萄酒,那些装腔作势的人们——罗尼没说你,你不是装腔作势而是傻不拉几——总是有许多谜思,比如年份、醒酒、橡木塞、喝酒的姿势、每种酒要用不同形状的酒杯……但我和乔治都觉得这是扯淡。”

  乔治划着火柴,叼着香烟含糊不清道:“你喜欢葡萄酒的颜色,闻一闻,喝一口,在味蕾上品一会儿,然后吞下去——就这么简单。”

  哈利知道他们说得没错,过去的几个月里,他们走了许多酒庄,喝了数不清的酒,最终发现最典型的喝酒人分两种:一种是葡萄酒的势利眼,自以为很懂酒,其实知之甚少;另外一种是葡萄酒白痴,不关心什么品种,能喝就行。

  在他看来,白痴比势利眼好,

  至少他们是自由的。

  所以他乐得当一个白痴,每当酒庄主人问他:“您喜欢什么样的酒?”他就会一脸灿烂地说喜欢南瓜啤酒,然后喜闻乐见地欣赏对方五彩纷呈的脸色。

  八月里的里的风华正茂,年少轻狂的恶作剧,男孩儿们乐此不疲,

  油箱里的油似乎总也用不完,眼前的公路仿佛能延伸到永远。

  音响里,西蒙·勒邦还在喋喋不休地演绎着后朋克和迪斯科;木箱里的玻璃酒瓶互相撞击,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;哈利将墨镜推上乱糟糟的额发,在后视镜上映出一双翡翠瞳孔,大笑着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压过那些比盛夏还热闹的背景乐——

   “所以,接下来我们去哪儿?”

   “马尔福酒庄!”弗雷德摇下车窗,对着路边身姿窈窕的女孩儿大声吹起口哨,“那里是酿酒师朝圣的天堂!”





  有一种说法是,沃韦的葡萄酒受上天眷顾,拥有金、银、棕三个太阳。

  金色是真正的太阳,直接照射在陡峭山坡的葡萄园上;银色的太阳,是指湖水反射的太阳光芒;而棕色的太阳,则是指山坡上那些棕色石头被阳光烤热后散发出的热量。

  马尔福酒庄就位于这样一个神眷之地,坐拥三个太阳。

   “而且上帝不是一般地偏爱这个家族,不仅赐予他们三个太阳,又给了他们比太阳还灿烂的发色。”

  马尔福庄园里,接待负责在前面领路,乔治则双手插兜、一步三晃地走在众人中间,如数家珍地介绍着马尔福庄园:“马尔福家族的发色都是浅金色,那是种比霞多丽葡萄酿制的香槟酒更纯粹的颜色。而他们家酿制的酒和他们的闻名遐迩的容貌一样,非常精致优雅。”

  哈利有些诧异,他们一路走来,他还是第一次从乔治嘴里听到这样的赞美。

  这无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。





  品酒室。

  橡木软塞,深红瓶封,细长杯盏;

  塔夫绸的丝滑与法国刺绣的余韵;

  黑浆果的饱满与烟熏的香气;

  松露的浓重与苔藓的幽郁;

  这是耶稣的鲜血、德彪西的歌剧、莫奈的速写、爱丽丝的熏香、《鹅妈妈故事集》里浓密幽深的绿林……

   “哈利,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童话?”酒早已喝完了,弗雷德却仍然陶醉于高脚杯里残余的香气,“一个小孩偷偷用父亲的酒杯喝酒,却发现杯子里盛着另一个世界。”

   “听过,”哈利有些醉了,美酒总是让人忍不住贪杯,“那个故事叫做‘杯中天’。”

  我耽溺酒杯之中,却仍为无限宇宙之王。

   “我原来觉得的那个故事是夸大其词,现在却有几分信了。”乔治醉醺醺道:“”来一支酒真的有百样味。”

  罗恩喝得太多,已经趴在了品酒台上。

  就在他们完全醉倒之前,品酒室的门被打开了。

  哈利朦胧地抬眼,他坐在高脚凳上慢慢旋转,缓缓扫过品酒室的陈设:雪松酒柜、骨瓷花瓶、檀木与象牙、落地窗上的绿色荫翳……他停下来不转了,因为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前的老绅士身上,他穿着剪裁优雅的闲服,银发梳得一丝不苟,右手撑着蛇头手杖。

    “年轻人们,”他开口,嗓音带着长者独特的和蔼声调,“你们很了不起,有品位也有非凡的想象力,否则你们不会那么有胆量、那么离经叛道。”

  说着他朝品酒台抬了抬下巴,“1970的路易十四、1962的起泡白烧酒、去年的玫瑰吻痕、还有三十年份的娜塔莎祖母……我看到你们的品酒单时可真是吃了一惊,你们居然没有点任何一款马尔福庄园的经典酒,而是选了冷僻的失败作。”

  乔治和弗雷德脚下打飘地朝老者行了个潦草的礼,含糊不清道:“因为我们也很想尝尝大师的失败作是什么味道……德拉科·马尔福先生。”

  哈利惊讶地睁大双眼,原来眼前的这位优雅长者便是德拉科·马尔福。

    “你们看起来是韦斯莱家的人,”德拉科在高脚椅上坐下,手杖立在一旁,“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拥有比韦斯莱家更正宗的红发和敏锐的嗅觉了。至于你……”他用灰蓝色的眼珠打量着哈利,“你是波特家的人吧?看起来你继承了詹姆斯的黑发和莉莉的绿瞳。”

  哈利努力点了点头,竭力使自己不要栽倒在品酒台上。

    “好了孩子们,看起来你们也都醉了,是时候去休息了,酒精使人好梦。”德拉科拿过手杖,“明天你们可以参观参观葡萄园,马尔福家的葡萄园不比韦斯莱和波特任何一家差,你们会发现很多惊喜。”

    “请……等一等。”哈利出声叫住准备离开的银发长者。

  德拉科转过头:“还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经常听父母提起你,马尔福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喔,那是我的荣幸。”

  哈利迟疑了片刻,然后继续道:“您的教名是德拉科,对吧?马尔福家的天龙座……德拉科·马尔福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我想令堂总不至于年迈到连我的名字都记错。”

    “不,您误会我的意思了,”哈利无力地挥了挥手,“我认识您,但不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,”他顿了顿,又吞下一大口酒,“我曾经……爱过您。”

    “对于素昧平生的陌生而言,这样的开场白可谓别出心裁。”德拉科挑了挑眉捎,“不过如果你这么说,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再次见面了。噢,先别告诉我你是何时何地爱上我的,留着下次见面再说。那就请你明天下午三点来酒窖吧,我们可以尝尝今年的香槟和乳酪。你尚且年轻,波特先生,我可以为你大概描绘一下这座庄园的历史,这样我们的好奇心都能得到满足。你让我想起了七十年前陪伴我的一个伙伴,波特先生,那是七十年前。”

  他站在他们对面,脸色平静,语调从容。苍老使他仿佛裹在陈旧雪茄与泛黄油画的粉彩之中,他的发丝灰白,瞳孔却依旧神采奕奕,那是黎明前夕天空的灰蓝。







  第二天下午,哈利准时到了酒窖。

  相较于哈利的正式,德拉科显得随意得多。他依然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闲服,手杖斜立在一旁。他孑然一身地坐在酒窖深处,慵懒优雅地靠在沙发椅上,仿佛超然于时间与距离,旁边是一套精致的醒酒器。他正在等他。

  哈利走上前去,“这真的是有史以来第一次,一位长者准备妥当了在等我。”

  德拉科笑了笑:“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而言,这也是你生平第一次准时赴约吧?“

  哈利也笑了,这使他放松了不少。德拉科显得很温和,虽然是在打趣自己,却在话语最尖锐的地方圆润地磨平了棱角,就像陈年的佳酿,开始可能酸涩,却被时光沉淀得淡然从容。

  哈利入座,德拉科分别为他们倒了一杯酒。

    “那么,”德拉科向后靠在沙发背上,“我们随便从什么话题开始吧,听说你们在几个月里跑遍了欧洲的酒庄?波特酒庄的继承人,你怎么看待葡萄酒?”

  哈利老老实实地承认:“昨天尝了您的酒,我觉得我仍然对葡萄酒一无所知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愚蠢总是年轻人的特权。”

    “那老年人的特权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喔,看来你生气了。”德拉科的语调透出几分得意洋洋:“显示出一幅无所不知的样子,就是我们老年人的特权。其实这不过是一种伪装、一张面具,与其他林林总总的面具和伪装没什么区别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:我们老人家见面的时候总会眨眨眼睛、相视一笑。这其实是在问:你觉得我的伪装怎么样?我的面具呢?还有我言之凿凿的态度呢?人生难道不是一出戏吗?我演的不好吗?”

  哈利听着听着,又不禁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又笑了,年轻人可真是喜怒无常。”德拉科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,注视着手中的酒杯,“你知道吗?我们相逢的这么晚,其实是一种幸运。我可不想在二十多岁的时候遇见你,那时候我还是个愚蠢的傻小子。”


    “愚蠢是年轻人的特权。”哈利原话奉还。

    “你这张嘴可真讨人嫌!”德拉科大笑,“我愈发肯定不能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你了!我们一定会是死对头!”

    “这可未必,”哈利摇摇头,“上流社会制定着特殊的法律,确保年轻英俊的继承人们有犯蠢的权利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,你觉得我年轻时很英俊?”

  哈利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可你怎么能看得出来呢?”德拉科问道:“就好比你看到酒窖深处的一个橡木桶,难道你凭着木桶壁上的一些酒渍,就能判断出原先的红酒有多么诱人么?没错,就是这个比喻——我已经干涸了,我的这副躯壳就是一只桶,被苔藓和蛛网包裹,而美酒已经所剩无几,只留下一丁点污渍般的酒痕。”

    “您不必如此,”哈利认真道:“酒桶即使饱经风霜,曾有的香气却会被人们传颂铭记。”

  

    “哦,是的。传颂、铭记……这大概是每个老人家从岁月那里得到的最廉价的报酬。”德拉科笑了笑,“那么说说你吧,你已经二十四岁了,还没结婚?”

  哈利显得有些不自在:“还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有没有什么想做的?想要达成的心愿?”

    “我想要尝遍世界上所有的酒,在南极溜一次冰,写一本书,请杜兰杜兰在飞艇上开一场私人演唱会,想让罗恩追到赫敏……”哈利说到一半顿了顿,“我想要了解与您相关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个老人家可满足不了这么多愿望。”德拉科平静地笑了笑,“不过好在我活的够久,也曾有过风华正茂四处游历的时光……如果你愿意,不妨每天下午来当个听众,陪一个无聊至极的老头子喝几杯生命中所剩无几的酒。”

  哈利的瞳孔亮了:“乐意之至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呢?对了,我想起来了,我昨天说过你很像我年轻时的一个同伴,没错,那还是在七十年前……”

  阿布拉克萨斯·马尔福的儿子不爱酒,这对欧洲顶级酒庄的继承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,不过好在他十岁的小孙子已经显示出了对味觉和气味的天赋,喜欢和他一起逛海鲜市场,对食物充满了实践精神。

  敏锐的嗅觉对马尔福而言,就像眼睛之于画家一样重要,德拉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专业的训练。一只木头盒子,盒子里54瓶香精,小继承人坐在品酒室里一闻就是一下午。

  西拉酒中的胡椒香气、琼瑶浆中荔枝的香气、黑皮诺酒中樱桃的香气、白苏维翁酒中黑醋栗芽苞的香气……

  德拉科不喜欢那些又长又无趣的形容,孩子有孩子的办法,他常用的品评词是:这个酒稍微有点涩,像一头大眼睛的羚羊;那个酒如同有花纹的妖精出现在织锦般的草地上;这支酒是贵妇脖颈上的珍珠项链;那个像最后一头独角兽……

  这个那个,那个这个,总之没有一句评论是专业的。或者说,马尔福风格的。

  老爷子忍无可忍,轰他去酒窖反省。

  还是那句话,孩子有孩子的办法,酒窖于德拉科而言可是天堂。

  那里有他的斯科皮。

  一只猫。

  红酒是葡萄发酵而成的,对于猫来说,葡萄可不是鳕鱼之类的好东西,葡萄会导致它肾衰竭。

  但马尔福家的猫,或者说,德拉科的猫,就是这么不同凡响。不仅喜欢喝酒、有着从酒架上偷酒的矫健身手、而且对酒的要求也完美继承了马尔福家的挑剔,只对手工精酿的红酒情有独钟。

  拜斯科皮所赐,阿布拉克萨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演一出惊天动地的“谁动了我的红酒”。

  德拉科喜欢偷偷在酒窖最里面的酒桶下放一只碗,然后悄悄将龙头旋开一点点,看着鲜艳的红色从管子里慢慢滴进碗中,像是计时的水漏、又像陈年的眼泪。

  斯科皮总是围着碗打转,德拉科就会蹲在一旁浮想联翩——

  有时候他是牧师,分给门徒耶稣的血液;有时他是君王,赐予功臣凯旋的犒赏;有时他是勇者,分给迷途的旅人解渴的甘甜……

  一支酒、一只猫、一个小男孩,

  他们拥有着整个世界。



  哈利睁开双眼,德拉科已经讲完了第一桶酒的故事,此时正温和地看着他,“饮酒过度伤身,一天尝一桶酒就够了,明天再来吧。”

  哈利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。

  然后在第二天,如约而至。

    “人生如酒,对于一个马尔福来说更是如此。”德拉科坐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上,“关于我的人生,其实用几桶酒就足以形容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,”他合拢十指,“让我们继续吧,这次该尝第二桶酒了。让我瞧瞧这是桶什么酒……喔,糟糕的品味,这是世界上最难喝的酒之一——霍格沃茨的餐后酒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不怎么好喝。”同样毕业于霍格沃茨的哈利心有同感。

  

    “不好喝也有必要尝一尝,这样才称得上人生百味。”德拉科笑笑,闭上双眼:“现在是1911年,我们在伦敦国王车站上了车。那是我们的行李,这是我们的车票,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轮廓在火车蒸汽里消失,我们驶入群山之中……”

  霍格沃茨,欧洲最大的私立名校。夏季,德拉科独自站在黑湖畔,凝视着脚下清澈的湖水。片刻之后,哈利突然出现在他身旁,递给他一把鱼饵,陪伴他一起看鱼尾在湖面破开涟漪。在斯莱特林长桌畔,德拉科端起一杯开胃酒,哈利立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,倾身将手里的酒杯与他相碰。在宿舍,哈利的身影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的炉火边;在球场,哈利坐在看台上看他恣意驰骋;在实验室,哈利的面孔浮现在蒸腾起伏的雾气中;他还陪着他偷偷夜游,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校长办公室的通行密码……

  德拉科以前孤身一人做过的事情,如今都有哈利陪伴着共同度过。

  第三桶酒,是法国著名的巴黎之花美丽时光,初闻有些平淡,但不久就绽放出森林的风味与蜂蜜的甜美,那是德拉科在第一次遇见初恋阿斯托利亚·格林格拉斯时品尝的酒;

  第四桶酒,是波尔多葡萄园中的枪炮玫瑰,香气中带有暗红玫瑰的余韵,浆果的香辛又增添了一丝奇特的铁血风格,那时马尔福庄园遭到百年难遇的恶劣气候,全年几乎一无所收,阿布拉克萨斯去世,德拉科陪伴着父亲艰难挑起家族重担;

  第五桶酒,产自美国帕纳谷,带着加州的眼光和黑樱桃的香气,那时的德拉科已经成为家主,孤身一人环游各国,最终在那个自由开放的国度里,在回荡着爵士乐的酒馆中,寻觅到了全新的配方;

  ……

  八天、十二天过去了,德拉科每天下午都邀请哈利到酒窖,他们促膝长谈,共度一个个郁郁葱葱的漫长下午。他们聊葡萄酒,谈艺术、文学和人生。他们品尝松露和鱼子酱,喝各式各样的酒。

    “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,”德拉科靠在椅背上,“当然有人在背后蜚短流长了,是吧?”

  哈利很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坐姿。

    “我早就料到了,在流言面前,任何人都不能幸免,哪怕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。”德拉科停下来,抿了一口酒,“现在我要问那个问题了——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?在品酒室,你提起你对我有某种程度上的——怎么说呢——爱慕?可是后来我们未曾提起,现在我必须请你解开这桩悬案了。”

  哈利似乎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,“这太尴尬了。”他抗议道。

    “爽快点儿,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在很久以前见过您的照片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从来不让别人拿走我的照片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在我父亲的照相簿里发现的,那应该是圣诞舞会,当时您还是个学生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说得通了,那是我为数不多的照片,拍摄于我一生中的金色时光里。怪不得你说我年轻时英俊,那时的我确实风华正茂。”

  哈利盯住自己交叠的双手,思绪仿佛停顿了。这一刻,他在想那张照片,那张清清楚楚地印在他脑子里的照片。安坐在这个酒窖里,他有的是时间,他可以尽情回忆那张照片的每一个部分,可以重塑十几岁的德拉科·马尔福的每一处细节。那是年轻的他,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朝着镜头侧首,骄傲而迷人,精致的脸庞泄露出一丝昂贵的孤独。

  哈利正是通过那张相片了解他的。此刻,他回忆着,思量着,“那是一张很简单的侧写,背景和每一届的霍格沃茨圣诞舞会都一样,父亲把那张照片保存的非常好,我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么早以前拍的。我偷偷拿走了照片,在书里夹了一个学期。我本来打算在圣诞舞会上寻找那个少年的,我想请他跳一支舞,但是那张相片最后被邓布利多教授看到了,于是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,我才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在圣诞舞会上找到您了。”

  两人坐在酒窖里,沉默许久,最后德拉科轻声道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谢什么?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打算来舞会找我,谢谢你对那个年少的我做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年少的您,即使是现在,我在舞会上和您相逢,我也会请您跳一支舞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太好了,”德拉科回答:“我这一生没有爱过什么人,也没有妻子儿女,本只打算在葡萄的香气中度过一生。但你却让我这个老头子起了一点只属于年轻人的念头,我本以为转世投胎之类只是天方夜谭,可你说假如很多很多年后,有一天你突然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和我非常相像的少年,你尝试着称呼他为德拉科,你说他会不会转身答应呢?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哈利垂下双眼,“但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,我一定会叫住您的。”





  半个月后的某个下午,哈利像往常一样来到酒窖,发现德拉科正在写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“我在给你写信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既然我已经来了,您就不用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这是一封很特别的信,看,”德拉科举 起一只墨绿信封,“请记住它的样子。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,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
    “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好吗?”

    “请坐好听我说。”

  于是哈利坐下来。

    “哈利,”德拉科启开一瓶酒,“再过几天我就要死了。不,”他抬起手,“我希望你先别说话。我并不害怕,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,你也不会怕的。”

    “您不可能预见死亡。”哈利的语气僵得像石头。

    “哈利,很多年来我一直看着大堂里的那座落地老爷钟,每次上完发条之后,我都能准确预见它在哪个钟点停摆。老年人也一样,他们能够感觉到体内这台机器逐渐变慢,直到动了最后一下,就要完全停下来了……请你不要这样,我的男孩,请你不要这样好吗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忍不住……”哈利哽咽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精神能在这里相遇,就已经非常幸运了,我们一同度过了许多个以前无可比拟的精彩下午。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话要说,但只能留到下次再讲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没有下次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说不定会有呢,时间和生命都是非常奇妙的东西,轮子转动的时候,有个齿轮没咬紧,结果两个生命就相遇在错误的时光里。或者太早,或者太晚。如今我们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,希望在下一个轮回,时间这台机器能够恢复正常。

  答应我,我的男孩,在下一个轮回之前,你一定要找个好女孩儿,和她结婚,快乐地过日子。可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“哈利,你要答应我,不能活的太老。如果方便的话,请你在五十岁之前离世,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高,可谁能预料下一个德拉科·马尔福什么时候降生?假如你活到2040年,那时候你已经现如今的我一样老了,有天下午你走在街上,突然碰到二十岁的我站在路边,这个情景可怕吧?所以请你在三十年后务必患上癌症,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在那边赖着不走多久,说不定他们会立刻把我踢回人世呢?但我会尽量在那边逗留得久一点,我一定会尽力的。但一切都恢复了平衡,我的男孩,你知道会怎样吗?”

    “会怎样?”

    “在2020年或者2025年的霍格沃茨圣诞舞会上,一个人——他叫哈利也好,叫德拉科也好——遇见了另一个人,他们在槲寄生下跳了一支舞,于是一段故事就发生了。具体是什么事情、为什么发生、怎样发生我都说不上来。简单来说,他们只是想找个人跳一支舞,然后恰好遇见了对方,他们会一起聊天,互相介绍姓名,然后一起度过接下来的学年。”

  德拉科微笑看着哈利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这个桥段过于工整了,不过请你原谅一个絮絮叨叨的老人家,原谅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。现在我们聊点儿别的吧……”

  这个下午过得飞快,转眼黄昏已近,桌子上的酒已经喝完,德拉科的声音还在酒窖里回荡,越来越微弱……





  哈利一行离开马尔福庄园。

  一年后,男孩儿们回到了故乡,哈利在到家的第七天收到了一封信。他看着那墨绿的信封,就知道它出自谁之手。

  哈利盯着信封,可他并没有打开,只是把信封装进口袋。然后开车去参加韦斯莱家举办的舞会。

  这又是一年盛夏,炎热煮烫了天上的浮云,洗刷着金属质感的天空。哈利坐在韦斯莱庄园大厅的品酒台旁,把信封拿出来放在面前,却始终没有打开。

  不远处觥筹交错,鬓影衣香,罗恩和赫敏笑着接吻,新鲜葡萄酒的香气弥漫在夜空中。

  哈利拆开信封,开始读信。

  他在转椅上慢慢地旋转,在唇边一次又一次地默念着那几个字,最终大声地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请和我跳一支舞。”他说道:“请和我跳一支舞。”



  -END-


  好久没上看着热度真心憋出内伤,老福特改版后简直不给人活路(●—●)

  为了刷存在感决定发个旧文,在文件夹里挑挑拣拣,最终选了这个。这是个很早以前就写好的故事,但总是觉得差了些火候,当初发了一个小时就锁文了,半年后再看,修修改改,似乎这回可以见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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